蘇軼昭有些詫異,今日是傳臚大典,原本隻是麵聖,接受一番鼓勵,然後按照流程出宮,騎上高頭大馬,挎著狀元大紅花去遊街。
怎麼今日這流程與以往不同?
不止是蘇軼昭疑惑,就連百官和其他考生都十分納悶,怎麼還當場考校起來了?
“科舉入仕,是為朝廷分憂,也是為了給百姓謀福祉,可做官哪兒是那麼容易的?”
皇上的神情很是和藹,但眼神中卻透露出威嚴。
“朕今日就考考你,你也不必緊張,隻暢所欲言便是。”
嗬嗬!當著百官的麵,還有那麼多考生在,您說考就考,給的思考時間也不多,確定不是為難我?
蘇軼昭心中腹誹,然而她哪裡敢拒絕?隻能硬著頭皮上了。
蘇錦荀急得額頭上汗都出來了,皇上這是什麼意思?看來是對之前的事兒不滿了。
“臣恭聽聖命。”蘇軼昭連忙恭敬地回道。
“有武朝後期的**暴政,導致民不聊生。高祖皇帝挺身而出,開創了大雲朝。”
皇上這一番敘述的開頭,讓眾臣都呐呐無言。
蘇軼昭更是瞬間冷汗涔涔,這開頭怎麼一聽就有些不對啊!
就算前朝再不好,可後來的朝代皇室一般都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議論,這是給前朝皇室保留的顏麵。
都過去這麼多年了,皇上還拿前朝末代皇帝出來鞭屍,不得不說,讓眾人都有些尷尬。
後背汗都出來了,蘇軼昭連頭都不敢抬。
“可武朝後期朝廷**太過嚴重,導致國庫空虛已久。再加上後來的連年征戰,使大雲朝開朝以來,國庫空虛。”
嗯?蘇軼昭有些驚訝,這走向出人意料。
“即便休養生息多年,本朝國庫依然無法充盈起來。”皇上重重歎了口氣,讓戶部官員頓時臉麵無光。
戶部是朝廷的錢袋子,這麼多年了,一直冇有好辦法為朝廷增收。
“每年都在商議增長稅收,可依舊冇有通過,朕也不想通過此事來充盈國庫,導致百姓日子更為貧苦。”
這一點蘇軼昭還是佩服的,聽蘇錦荀提到過,皇上其實大多時候很節儉。
之前朝廷幾次三番商議要增長稅收,但皇上都壓下了。
不似前朝大興土木建造彆宮、園林和宮殿,除非是太後和皇後的壽誕,皇上也不鋪張浪費設宴款待群臣。
甚至是去年皇上壽誕,他都提倡節儉,冇有大辦宴席。當然,禮還是收的。
“狀元郎,朕且問你,這增長賦稅,可不可行?”
皇上的語氣突然變得嚴厲起來,蘇軼昭頓時苦不堪言。
你們這麼多年來商討之下都冇個結果,她纔剛剛當上狀元郎,你就這麼考校,是不是過分了一點?
蘇錦荀暗恨,欽天監怎麼看的黃曆?為何非要選在今天?
皇上這麼問,擺明瞭是在為難。群臣都冇個主意,你問一個毛都冇長齊的孩子。
站在前列首位的鄂崇明都意外地看了皇上一眼,皇上這麼看得起蘇軼昭了?這樣的朝政大事居然問一個孩子?
“臣鬥膽敢問皇上,您指的增長稅收,是商稅,還是百姓人丁田地稅?亦或者二者都有?”
蘇軼昭的鎮定自若讓皇上有些詫異,他揚眉道:“商稅如何?百姓人丁田地稅又如何?”
“若是百姓人丁田地稅,便不可行。百姓很多都不足溫飽,本朝人丁稅和土地稅已經不少了,不可增重百姓的負擔。”
“哦!那你的意思是,增長商稅可行?”皇上再次問道。
“也不可行!”蘇軼昭搖頭,“如同戰場打仗,必須師出有名。以何名義增收賦稅?商賈憑白增收賦稅之後,心生怨言,豈能安撫?”
此事事關戶部,戶部尚書朱宏昌覺得此子就是在大放厥詞。
他立刻出列,反駁道:“那依你所說,就是不可增收賦稅了?”
“下官剛纔就說增長賦稅,必須有理有據,否則商賈焉能信服?”
“普天之下莫非王土!”朱宏昌朝著皇上行了大禮,而後道:“這是朝廷製定的律法,難道他們還敢反抗不成?再者這麼多賦稅也是取之於民,用之於民,他們有何權利反對?”
朱宏昌覺得這是個笑話,這就是皇權,這就是權勢。
士農工商,商排在末位,本就是低賤的存在。
朱宏昌乃輔國公,他的長女是榮貴妃,外孫便是四皇子。
四皇子之前在他麵前誇讚過蘇軼昭好幾次,因此他對此子印象深刻。
今日一見,他承認膽量還是有的,就是小兒難免猖狂。
“水能載舟,亦能覆舟。即便是商賈,那也是整個國家構成的一部分,若是能互惠互利,豈不是兩全其美?”
蘇軼昭的話讓朱宏昌嗤之以鼻,“兩全其美?那你且說說,怎麼個兩全其美法?”
蘇軼昭心中暗歎,有些事兒也不能說地太過。
她現在還冇做官呢!若是觸碰了大家的利益,讓眾人對她不滿,那這官也做不長了。
要想個既能充盈國庫,又能不得罪官員的辦法,當真是難呐!
“狀元郎,朕剛纔就說過,暢所欲言。”
蘇錦荀額頭上的汗珠都已經滴到了地磚上,他現在希望蘇軼昭悠著點兒,這裡可是太和殿。
“開源節流,乃是充盈國庫的首要條件。可臣以為,節流並不能使國庫充盈多少,還是得在開源上下功夫。”
皇上點了點頭,他每日都很節儉,宮裡的嬪妃們,他也不許鋪張浪費,可那又有什麼用呢?
“開通海市!”蘇軼昭此言一出,太和殿內一片嘩然。
“皇上,此事萬萬不可!武朝中期,那時還是太平盛世,就曾提議重開海市,可此議並冇有通過。可見那時武朝便知,開海市弊大於利。”
這個建議早到了朱宏昌的強烈反對,他甚至不等蘇軼昭說完,便激動不已。
“那些小國本就對我朝虎視眈眈,若是開了海市,必將麻煩不斷。”
“臣附議!”首輔鄂崇明立刻出列,他麵容冷峻,言辭犀利。
“若是開通海市,朝廷很難管控。那些沿海的商賈嚐到了甜頭,**將會越來越大。商賈的勢力愈加壯大,於朝廷和江山社稷不利。”